十三州府

此恨绵绵无绝期

富贵闲人

娱乐圈/全文1.3w


“刘耀文啊,天下无能第一,古今不肖无双,富贵闲人而已。”

 

00.

 

“......嗯,对,好,我知道了。”

 

经纪人挂了电话,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圈严浩翔。

 

严浩翔刚从晚会下来,脸上的妆卸了一半,英气的眉毛和白皙的皮.肤一衬,俊得惊人。

 

“谁?”严浩翔随口问,细.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,漫不经心的样子,眼睛却聚.精.会.神地看着对话框。

 

“还有谁?”经纪人.头.大.如.斗,“也就那位‘富贵闲人’的经纪人了,一天到晚叫你离他们家的宝贝远一点。”

 

严浩翔满身的懒散瞬间被收得一点都看不见:“谁说的?刘耀文本人还是他经纪的意思?”

 

经纪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:“有差吗!?你能不能别这么上赶着贴?你看看人家乐意搭理你吗?明明是差不多咖位,怎么你就一个劲地把他当块宝......”

 

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,严浩翔已经自觉地做个聋子。他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,漂亮的眸子没了光也黯淡下去。

 

他刚给刘耀文发了一条消息,说的是:刚刚我唱的新歌,你喜欢吗?

 

对方没回复,直接叫经纪人甩了个电话过来。真够横的,正是刘耀文的性格。

 

整个娱乐圈,无人不知他严浩翔喜欢刘耀文,上赶着把自己打包卖了,人家还不要,避之如蛇蝎。一避就是十年。

 

严浩翔正想着,手机屏幕亮了。他瞬间清醒,点开对话框,看着这个备注是“文哥”的人发来的消息。

 

 

Wechat 22:10

 

“文哥”:没听,去卫生间了。

 

 

严浩翔自嘲地笑笑,随手点了根烟.叼.上。看吧,也不是避之如蛇蝎,人家还是会回复他的。

 

幸好他要的本来就不多。

 

 

 

 

01.

 

严浩翔从小憩中醒来的时候,车快开到杭州了。他看了看公路边的路标,写着还有五千米。

 

这个音乐节一年一次,每次都会到杭州,每次都是热气腾腾的夏天,人容易出.汗,情感也容易泛.滥。

 

他作为现在的当红炸子鸡,天才歌手,来这种音乐节着实是掉咖。

 

偏偏谁也拗不过他,严浩翔每年都风雨无阻地到杭州,不为了赚钱,只为了享受live的真实。

 

他每次一开唱,鸦雀无声,一抬手,山呼海啸,一洒水,遍地美女飞孩子。

 

还有一位能让男男女女飞孩子的大咖也是每年必到,名字叫刘耀文。

 

说来也好笑,明明是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严浩翔的刘耀文,平时也会回严浩翔消息,“兴.致”来了还会来一句“晚安”,用严浩翔的哥们宋亚轩的话来说,就是玩得一手“好吊术”。

 

——不是喜欢我吗?那我们每年都能在大大小小的晚会上见到,你刚从露天台上下来,我接着你的脚后跟就上去了。

 

以上是宋亚轩对着严浩翔模仿刘耀文的心理活动现场,严浩翔听的扶额,偏偏面上带着笑,心里却忍不住地发苦。

 

 

刘耀文长了一副好皮相,一双多情眼看只狗都能看出山盟海誓的味道。

 

什么广告找他都能给出神乎其神的好效果,严浩翔有时候忍不住想,就算是七度空间叫他代言,估计广告都能品出一股子性.感,不会有什么违和。

 

这世上的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,那些所谓的鸡窝里出的凤凰,人家本来就是凤凰,你说人家整容换了皮,剥.去一身皮.肉,剩下的骨头也能泛着金光。

 

严浩翔觉得自己只是单长得好,人们说他身.上的那股子矜贵,估计还是小时候跟着刘耀文待久了,才沾上的。

 

刘耀文从黑眉到总是噙着笑的嘴角,每一处都写着晃人眼的“富贵”两个字。

 

严浩翔唯一比世人好的地方是,他见过刘耀文还不是这样闲适的样子。那时候刘耀文只有十五六岁,穿着没有牌子的衣服鞋子,个头还没他高,两只狗狗眼看起来纯.情又清澈,笑起来阳光极了。

 

 

 

“......啧,堵着干什么呢......服了,真是。”

 

严浩翔被经纪人不耐烦的语气给拉回了现实,他抿着唇,细细看了会儿拦在入.口的那辆白车,也就看了那么一秒钟,就果断解了安全带,言简意赅:“开门。”

 

司机跟经纪人面面相觑,经纪问:“小翔你干什么去?”

 

“交.涉。”

 

“那也是我下去,你去像什么样子。”

 

“熟人。”

 

严浩翔没再多说,下了车,走到那辆白车旁边,对着后座的车窗敲了敲:“请我们金贵的大明星挪挪身?”

 

车窗缓慢地落下,露出一张棱角锋利的俊美脸庞:“你家经纪已经剥.削.你到连这种小事都要你亲自来?”

 

严浩翔没置气,他甚至好心情地笑了笑:“毕竟是我的心上.人嘛,不亲自来也太没诚意了,这不得给苦苦等候的媒体们一些好玩的素材?”

 

刘耀文摘了墨镜,狭长的桃花眼眯了起来,不知怎的,他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:“不是跟你说了离我远一点?”

 

严浩翔压低了声音:“那通电话吗?哦,我还以为是离你的经纪人远一点呢,”他勾起了唇,“你昨天真的没有听我唱歌?”

 

刘耀文还没开口,严浩翔又补了一句:“我可不相信你是去厕所,毕竟你一整场都没有喝水。”

 

刘耀文意味不明地笑了:“翔哥这么关心我?”

 

严浩翔点点头,对刘耀文的司机打了个开车的手.势,嘴上说:“毕竟你是我死.缠.烂.打的对象嘛。”

 

刘耀文看了他一眼,把车窗升上去了。

 

严浩翔笑了笑,没再多说,把车窗当镜子,理了理头发,拽的二五八万地回了自家车。

 

 

一回车上,堵在前面的白车就开走了,经纪人看了眼“落荒而逃”的白车.车屁.股,终于还是没忍住,问自家的金贵艺人:“你们俩刚才......”

 

严浩翔把蓝耳耳机戴上,语气淡淡:“八卦什么?过不了一个小时,你就能在热.搜上看见我们俩的大名手拉手了。”

 

经纪:......

 

严浩翔闭上了眼睛,看上去非要在几秒钟之内再睡过去:“是不是觉得我特傻.逼.?”

 

没等经纪人说话,严浩翔又说:“我也觉得哦。”

 

 

 

后台化妆的时候,宋亚轩跟自家似的随手推开了明晃晃挂了“严浩翔”名字牌的房间。

 

严浩翔眼皮都没抬:“闻着味儿就找来了?”

 

宋亚轩骂:“滚吧你,你这张嘴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,一次比一次.贱.呢。”

 

严浩翔点点头:“是啊,谢谢夸奖。如果你是来祝贺我又蹭了一次刘耀文的热度,那你可以走了,心意我领了。”

 

宋亚轩拍了拍手,语气听起来挺乐的:“真巧,今天不是,我是来告诉你,你那位金贵得如今尾巴都快翘上天的大明星,今天搬了个钢琴,搁现场弹‘阳春白雪’呢。”

 

严浩翔霍地站起,漂亮的眼睛瞪得浑圆,眼神锐利:“你说什么?!”

 

 

严浩翔跌跌撞撞跑出化妆间的时候,经纪人、化妆师、宋亚轩的喊声,一下子都变得好遥远。

 

他一步步地走,隐匿在舞台下的阴影里,借着夜色的荫蔽,终于离人声鼎沸的现场越来越远、离台上那个人越来越近。他原本没想哭的。

 

只是耳边的隔绝世界的膜终于消弭了,他能听见刘耀文在这个露天舞台上坐着弹钢琴的声音,当镁光灯雪白的光晃过严浩翔眼睛的时候,他还是哭了。

 

他只是站了一会儿,听着刘耀文弹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,越来越欢快,越来越雀跃,只是心在下沉。太久了,看着刘耀文坐在钢琴面前,面带微笑,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,已经是太久之前了。

 

久到......久到严浩翔都忘了刘耀文是为了在一夜之间就放弃了钢琴,又是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他。

 

 

助理跑过来小声哀.求他快点回后台不要被人认出来,严浩翔惶然地看了助理一眼,那一眼有太多的恍惚和不敢置信,这个工作经.验只有一年的年轻人被面前这个漂亮男人的眼神给唬了一跳。

 

严浩翔一阖眼皮,低声说了句“抱歉”。

 

他又落回了大地。

 

 

 

 

02.

 

“刘耀文会弹钢琴”,这个词条跟“刘耀文 严浩翔”一起,成为了那一天的热搜前两名。

 

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严浩翔清醒了一下,被酒.精.欺骗的头脑因为突然响起来的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而重新运.行。

 

他艰.难地开了灯,从扔了满地的衣服里.刨.出发着荧光的手机,接了起来。

 

“喂?”

 

“......”

 

“谁啊,不说话我挂了。”

 

“你昨天为什么不唱歌就走了?”

 

......

 

“文哥。”严浩翔轻声地应。

 

“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呀?”严浩翔彻底醒了,眼眶已经通.宵.没.睡而发.干,此刻突然又噙满了泪,“文哥,我的号码居然没有被你拉黑?我真幸运啊,是吧,你竟然给严浩翔打电话,哈哈——”

 

“——我问你昨天为什么不唱歌就走了?”刘耀文没理他,还是问。

 

严浩翔阖了阖眼皮,薄唇轻轻勾起:“这么关心?”

 

刘耀文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别无二异,但细.琢.磨,似乎还有些别的:“那是你写的新歌,你准备好的,昨天是首发,营.销也买好了,你为什么不唱?”

 

严浩翔给自己倒了杯凉水,一口.下去,凉到了胃.里,他说:“跟大明星有什么关系?”

 

刘耀文没说话,好像叹了口气,隔了好一会儿,才又开口:“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?严浩翔,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?十年之约,最后一年,你他.妈说不唱就不唱了,这他.妈就是你的真心?!”

 

“你以为我不记得?没想到?没想到我昨天会弹钢琴?我告诉你,严浩翔,我刘耀文许过的诺,就一定会实现,你呢!?你他.妈为什么放弃演出?!”

 

手机“啪”一声摔在了地上。

 

嘟......嘟......嘟......

 

 

严浩翔是被饿醒的。

 

他面无表情地穿了件不合.身的衬衣,拿着刮.胡.刀,对着镜子刮了一会儿,直到刮.出.血.才停。

 

手机的屏幕已经碎成了网状,就算是还能用,严浩翔也不想用了。他把电话卡取出来,泡进了昨天没喝完的啤酒。把音箱打开想听首歌,第一个响起的就是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的前奏。

 

严浩翔气笑了,他把音箱关了,去冰箱拿东西吃的时候,随手把音箱关了进去。

 

 

 

刘耀文和严浩翔都是孤儿。

 

两个人在孤儿院一起待到十三岁,一家有钱人来挑孩子,那时候刘耀文还没长.出.日.后锋利的线条,轮廓柔和,看起来像个会跑会跳的奶团子,大眼睛眨呀眨可爱极了。

 

而那时的严浩翔皮肤苍白,下巴尖尖,一双黝黑的眼睛总是直直地瞪着别人,看起来怎么怎么不讨好。

 

长得珠圆玉润的女人走近,带着笑容,温柔地看着刘耀文大大的眼睛,问:“我可以做你的妈妈吗,好孩子?”

 

“可我有翔哥。”刘耀文说。

 

“可是妈妈只喜欢你呀,好孩子,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......”

 

 

刘耀文被领走的时候,其他的孤儿们正在上钢琴课,大家围着那一架破旧的老式钢琴,每个人都都恨不得独.占。

 

严浩翔盯着刘耀文的背影,突然坐.上.凳子,疯狂地在琴键上乱.弹,声音嘈杂而刺.耳,惊得那一户人家纷纷皱眉回望。

 

刘耀文也回过头来,静静听了一会儿,对着严浩翔说了句:“翔哥,我喜欢......我喜欢弹钢琴,等我学会了,弹给你听。”

 

严浩翔丝毫不笑,眼睛盯着黑白琴键,似乎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,就像孩子的眼睛,好清澈。

 

 

刘耀文走后,严浩翔失去了唯一的朋友,他的生活越来越不好过,直到一个月后,刘耀文又一次出现了他的面前。

 

他穿的像个天生的少爷,一个月的好生好养把他养成了矜贵的模样。严浩翔抿着唇,什么也没说。

 

刘耀文把大袋小袋的礼物往严浩翔面前一摆,只说:“翔哥,我会弹《小星星》了。”

 

“真蠢。”严浩翔评价。

 

刘耀文点点头,丝毫不在意,反而笑得很灿烂:“翔哥比我聪明得多,我总觉得,要是妈妈也把你带回去了——”

 

“你在跟我炫耀?”严浩翔微微地皱起眉,这个角度下,他瘦削的侧脸显得更加苍白。

 

刘耀文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。

 

“不,不是的,翔哥,我没有那个意思,我、我真的......”

 

他闭了嘴,坐.上钢琴,弹起他唯一会的曲子,《小星星》。

 

刘耀文一直知道,在钢琴这方面,严浩翔比他有超出千倍万倍的天赋。或者说,严浩翔拥有天生的绝对乐感。

 

 

 

严浩翔喝光了冰可乐,又拿了个平时不常用的手机,给那串自己倒背如.流的号码发了条短信。

 

“文哥,对不起。是我毁约,是我的错。

 

你弹的那首,我没听完,下次要是有机会,要是还有可能,我一定从头听到尾。”

 

 

 

 

03.

 

“文哥,你看一下,后天能有半个下午的时间,你可以休息一下的。”

 

助理小心地说完,偷偷看了眼脸朝着窗外不知道睡了还是醒着的俊美男人。

 

刘耀文睁开眼睛,沉默了几秒,回答:“不了,到时候不是有个演戏类综艺彩排吗,我得去。”

 

经纪从前座回头,疑惑地问:“文哥,你的彩排在大后天,后天下午是他们开场秀的彩排,那个谁......”

 

刘耀文看了眼手机,语气平平:“我要去适应场子。”

 

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点,助理没忍住好奇心,问:“文哥,怎么了?”

 

刘耀文立刻揿灭了屏幕,别过了脸:“收了条垃圾短信。”

 

 

等到一车人只剩下司机还醒着的时候,刘耀文又睁开了眼睛。

 

他盯着微.信页面被自己设为置顶的“顾导”,抿了抿唇,眼神无目的地在空中游荡了会儿。

 

这时候车子行过缓.震.带,刘耀文被.颠.过了神,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点开了那个上次对话还是十年的对话框。

 

 

Wechat 13:20

 

“耀文”:导演好,我想问问,您最近筹拍的那部制作,我能去争男主吗?

 

 

消息发出去之后,刘耀文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从刚才抖到了现在,他手臂上一层.虚.汗,被车.内.空调风一吹,凉透了。

 

那边消息回得很快,备注为“顾导”的男人只说了一句话。

 

——耀文,你长大了。

 

是在拒绝他。姓顾的男人的意思是,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小小的刘耀文了,他现在已经脱.胎.换.骨,成为了一个高大的、真正的男人。

 

他刘耀文已经不再有可以等价交换那个人的价值了。

 

 

刘耀文闭上了眼睛。

 

他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无限地坠落下去,在灰色的泡泡里坠下去,在昏暗的房间里坠落下去,在香烟灰落到他脊.背上烧起的疼痛里坠落下去。

 

刘耀文闭着眼睛,又看见了他风风光光的十六岁。

 

 

 

十六岁夏天,严浩翔已经攥着自己写出的一大票歌词在乐坛里走了一年,小有名气,凭着一张脸和天才近妖的音乐天赋。

 

严浩翔和刘耀文说,有一个很大的选.秀节目,这个比赛,他必须要去。但是参赛的钱,住宿,吃饭,后续的费用,他都没有。

 

夏天,是夏天,天气非常热。刘耀文买了两只.棒.冰,递给严浩翔,严浩翔沉默地接过。

 

刘耀文没吃,任凭自己的那份在手心里融化。

 

他被妈妈安排着,拍了不少戏,最近被一个姓顾的年轻导演相中,那个人斯斯文文,很年轻,看起来很喜欢刘耀文,几番想要让刘耀文去演他的文艺片男主。

 

可惜刘耀文不知道怎么回事,总是不同意,妈妈劝了他好几次,严浩翔也说,文哥,这是个好机会。

 

 

刘耀文说:“我有钱。”

 

严浩翔说:“你哪里有钱,不都给你妈了?”

 

蝉声响得要命,真是奇怪,这一年的蝉活得好像很久。刘耀文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,他的生活到底比严浩翔过得要好一点,身高噌噌,终于比严浩翔高出那么几厘米。

 

刘耀文盯着严浩翔那双黝黑潋滟的漂亮眼睛看了一会儿,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,最后却什么也没说,倒是提了另一个话头:“翔哥,我们以后还能在一块儿吗?”

 

严浩翔有点好笑:“怎么就不能了?怎么,未来的影帝这是要发迹了,要抛弃他最好的兄弟了?”

 

刘耀文有点慌地摇了摇头:“......我是说,我是怕我们以后都不能发迹。”

 

“怎么就不能了?”严浩翔扬起他傲气而年轻的脸,“我们以后都会变有钱的,有钱且有闲。”

 

刘耀文.蹭.了.蹭.严浩翔的白皙的胳膊,勾了勾唇角。

 

“行啊。”

 

 

十六岁夏天,刘耀文考钢琴的最高一级。

 

严浩翔起初说自己忙着打工,要赚钱去参加选.秀。

 

刘耀文说,虽然这样,也还是想请你来听。

 

严浩翔问,为什么?

 

刘耀文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随意:“因为以后就不弹了。”

 

严浩翔差点吓死,顾不上别的,不停追问,你是不是疯了?

 

 

考级现场,刘耀文弹的是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。

 

严浩翔在过去的一年里快速长高,他现在已经算是个隐隐有点名气的少年歌手,为了来听刘耀文弹钢琴,他甚至带了个黑口罩,戴了顶黑帽子,只露了双漂亮眼睛,匿在守在门外的队伍里,静静地听。

 

弹完之后,刘耀文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,严浩翔的脸色却差到了极点。

 

他没考过级,没认真学过,但弹钢琴这方面,他不比刘耀文差。

 

刚才这一首,刘耀文不能说是发挥失常,他压根是没有想要发挥出来。

 

严浩翔环视周围,突然发现刘耀文的养父养母都没来。

 

 

不出所料,评委并没有给刘耀文太好的评价。他们说刘耀文,把这首曲子弹得太伤感,而且很多个音都弹错了,错的太离谱。

 

听起来嘈杂而刺.耳。

 

严浩翔突然瞪大了眼睛。他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。

 

刘耀文走出来的时候,严浩翔抓住了他的手,把刘耀文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,厉声质问:“你刚才为什么故意弹错!?”

 

刘耀文别开他的目光:“今天没什么状态而已。”

 

严浩翔被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被刺.痛了:“你当初离开那个鬼地方,练钢琴,到今天,就为了折.腾你自己的付出?!

 

你还说自己什么记性不好,我看你记性好得很,你弹错的那些音,都是我当年在你走的时候乱弹的,是吧?!”

 

刘耀文冷冷地笑了:“翔哥,我跟你说,你还真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。我何必呢?”

 

严浩翔退后一步,说:“是呢,你何必呢?”

 

刘耀文定定地看着严浩翔,突然伸手扯掉了严浩翔脸上的黑色口罩,吼了一声:“我不喜欢钢琴!我他.妈根本就不想弹!一直以来我就只是为了能追上你!!!”

 

严浩翔哑声,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你,你不用追上我,你一直走在我的前面——”

 

严浩翔的声音兀然中.止。

 

刘耀文吻住了他,吻住了严浩翔的嘴唇。

 

颤.抖.着,青.涩.的,似乎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,又好像千言万语、千钧般的重量,都在这个吻里面了。

 

“——不,一直以来,都是你走在我的前面,”刘耀文缓慢地松.开,静静地看着严浩翔,“我讨厌钢琴,如果可以,这辈子都不会再弹钢琴了。”

 

严浩翔还没从刘耀文突然吻他这件事情里回过来,不敢置信地问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
 

刘耀文凑近严浩翔,他已经高出严浩翔几厘米,一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阴.郁:“我知道啊,翔哥。一个月后你的那场比赛,一定要好好比。

 

我妈给了我一大笔钱,让你不要担心参加节目的费用,你只要全.力发挥就可以了。”

 

两个人对着沉默了会儿,严浩翔有几分尴尬地说:“那你,替我谢谢阿姨。”

 

刘耀文没吭声,转身离开。他的眼眶通红,好像哭过,又好像哭不出来。

 

 

 

 

04.

 

严浩翔又梦到了他的小时候。那是快十年前了,刘耀文考级失败,而他参加节目只得了个季军,两个人站在成年的边界,小心翼翼地回头望。

 

他们两个各自怀揣着心思,一起买票在杭州去了场音乐节。

 

两个人挤在人群里,音乐节的现场太吵了,他们不知道是谁在表演,也不关心。

 

严浩翔说:“运气还算好,你之前拒绝的那个顾导,看中我了,叫我去演戏。我想着,反正现在没事,先出名,再去做音乐。”

 

刘耀文点了点头:“好机会,给你了,接好了。”

 

严浩翔笑了,往刘耀文肩膀上拍了一巴掌:“怎么就成你给我的了?那是人家顾导看我有前途!”

 

刘耀文又点头,也咧嘴笑了。

 

沉默良久,严浩翔大声地说:“出名之后,在这里演出,演他.妈十年,敢不敢!?”

 

刘耀文看了一眼严浩翔,也喊了一声:“敢啊!为什么不敢!?”

 

 

 

就是这样的一个梦,严浩翔一做就是十年。

 

那场音乐节之后,刘耀文消失在他的生活中。再遇见,刘耀文已经又成了孤儿,听媒体说,刘耀文白手起家,全靠自己,以前的生活无比困难。

 

严浩翔当时听了就乐了,想着,刘耀文这是把他的故事换在了自己身.上。

 

刘耀文不认他了。严浩翔和刘耀文在四年之后的第一次合作,就发现自己爱上了自己当做十年好兄弟的刘耀文。

 

可是刘耀文不认他了,那个莫名其妙的吻,莫名其妙的欲言又止和莫名其妙的消失,都得靠严浩翔自己来消.化。

 

消.化了这么多年,严浩翔觉得自己终于消.化.不.良了。

 

 

彩排结束,严浩翔仰头喝水的时候,余光瞟到了某位“富贵闲人”。

 

“真是不巧,每次都没荣幸看见翔哥的现场。”刘耀文说。

 

严浩翔笑了:“大忙人这么一趟赶过来就为了来刺我一句?”

 

刘耀文说:“最近听说顾导又有大制作了,剧本我看了,主角出人意料地符合我。”

 

没人不知道严浩翔是那个男主的人选。两位经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盯出了火花。

 

“文哥真是铁.石.心.肠啊。”严浩翔挑了挑眉。

 

“翔哥还不是铜.墙.铁.壁?”刘耀文讽刺地笑笑。

 

刘耀文走近了,以一个非常不适合的近距离,说了一句:“让给我吧。”

 

严浩翔说:“代.价?要不跟我.睡.一.晚?”

 

刘耀文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:“十年前你就抢了本来是我的角色,现在我要拿回来,不可以么?”

 

严浩翔简直想笑出声来了,他真的不明白,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刘耀文这么无理的人:“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?当初是谁不想要机会的?”

 

“这么多年,我不是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苟.延.残.喘?你看不上眼的大代言,一个个落在我身.上,我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,处处.压.我,我.蹭.蹭.大明星的热度,怎么了?”

 

刘耀文点点头:“是啊,没怎么。你大可以继续,你可以试试,请。”

 

“刘耀文,你看见你人生的尽头了!?光!是光亮!你他.妈前途一片光明!”严浩翔忍不住地朝他吼,“你走的是通.天大道,多风光,奖杯、名利,登.天路......

 

我呢,我就是你脚下的那么一块硌.脚的垫.脚.石。你知道吧,垫.脚.石!”

 

刘耀文看了严浩翔一眼,说:“别喊了。你还要唱歌,别喊了。”

 

严浩翔长久地笑开了:“我连喊的权力都没有吗......刘耀文,你那么风光,好歹荫.蔽我一点吧。”

 

刘耀文的手指隐在袖口里,突然不自.控般地抖起来,像是要抓住什么,又一点也抓不住。

 

他说:“翔哥,对不起。”

 

他又说:“翔哥,我给你弹一曲吧。”

 

刘耀文走上舞台,完整地弹了一遍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,节奏越来越快,越来越高昂,好像重庆的轻轨真地开去了春天。

 

严浩翔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直到刘耀文离开。

 

 

严浩翔盯着刘耀文离开的背影,轻声说:“他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又开始准备跟我‘开.战’了,就是为了让我不对他死心?”

 

助理看了半天的顶.流.对.顶.流,半句话说不出来。

 

严浩翔没再说话,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。

 

 

 

当初他们再次在娱乐圈里碰见的时候,装关系好也装过一段时间。

 

那时候严浩翔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。恰到好处的眼神交流,走路时脚尖与刘耀文的脚后跟保持半米的距离,不多不少的接.触,能让cp粉狂呼,也能让唯粉不至于打.架。

 

他不能做得更好了。不然他的目光混进月光会把刘耀文的侧脸晒得通红,不然他搭在刘耀文肩膀上的手指会忍不住.蜷.缩,不然在暗处的青苔被阳光一照就要枯败。

 

后来喝醉了酒忍不住吻了刘耀文,事情才变成现在的样子。

 

刘耀文那个恨不得自.裁于当场的模样严浩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,他在半醉半醒中甚至忍不住地泛委屈,为什么当初刘耀文想做什么都可以,到他严浩翔身.上,一切都不能原谅,一切都会被拒绝。

 

同样的两个人,同样的只是一个吻,同样的泪水和失望,不过是换了一方。

 

那年严浩翔二十一岁,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,也知道什么是醉。

 

他一醉又是五年。

 

 

人这一生好像只能实现一次真正的动心,自初次动心之后,小鹿撞.死在树上,接下来行云流水的一切都成了将就,都是狗尾续貂。

 

冒.失说过的话,做错的事,经岁月一洗,反而历久弥新,就像一根亘久不烂的刺,留在皮里肉里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猝不及防地疼上一会儿。

 

 

 

 

05.

 

顾导给严浩翔发了一条消息,上面安慰他,说这个男主非他莫属,让他不要担心。

 

严浩翔眨了眨眼睛,没有回复。

 

 

两个月后电影采景,正值杭州冬天,断桥上雪盖了厚厚一层。

 

严浩翔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顾导见面,只觉得对方是一个很热情的人。不知道怎么的,他又想到了刘耀文。

 

第二天一早,顾导发消息,叫严浩翔去找他一趟。

 

踩过断桥的时候,景还没撤,时间还早,没什么人。刘耀文静静地站在另一端,对着严浩翔说:“翔哥。”

 

严浩翔平静地看着刘耀文,要是放在以前,他会觉得很惊讶,刘耀文怎么乐意见他了。但是现在他只有平静,他问:“文哥真闲。”

 

刘耀文说:“你换号码了?”

 

“之前的电话卡被我泡酒了。”

 

“我也可以不跟你抢这个片,只要你不演,就可以。”

 

严浩翔盯着刘耀文,冷冷地笑了:“你是我的谁呢,你以为你对我特别重要?”

 

话一出口,两个人都愣了。

 

这是一句多么熟悉的话,好像......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,刘耀文也同样地说过。

 

同样的哀莫大于心死,同等份的口是心非。

 

 

“别去。”刘耀文先开口。

 

“翔哥,我求你,你别去。”

 

刘耀文低着头,肩膀.颤.抖着,口气听起来像是哀.求。

 

“......凭什么?你凭什么管我?”严浩翔凉凉地问。

 

刘耀文的指节被他自己的指甲.掐.出.了淡淡的血.印:“因为他觊.觎你。”

 

严浩翔的眼睛瞪大了。

 

“他觊.觎你十年了。你在变得强大,你很快就可以成为说一不二的乐坛顶流,过上最好的生活,拥有最好的人生。

 

十年前我替你被他.睡.了,现在你别去送死,成吗?”

 

刘耀文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来。压.在心口的话,隔了十年,都成了戒.条,叫他每日受.刑。

 

如今说出来,竟然轻飘飘的,好像受过的苦难,已经变得不值得一提。

 

 

严浩翔回过神来,他说:“文哥,我向你道歉,真的,我真的向你道歉。”

 

“我喜欢你是我不对,我向你道歉。”

 

“如果你介.意的话,我会改的,你,你不用编这种......”

 

“我会努力改的,你真犯不着这么编.排自己。”

 

“我保证,我会改掉的。”

 

严浩翔说得越来越轻,每一句都轻成了气音,偏偏听起来,字字千钧,砸在人心上能砸出坑。

 

他没再看刘耀文,自顾自转身。

 

 

刘耀文喊:“严浩翔!”

 

年轻的男人停下了,他转过了身。

 

“文哥,下过雪之后是什么呢?”

 

刘耀文看了严浩翔一眼,回答:“荒原。”

 

严浩翔笑了:“这么多年过去,我们原来还是有默契的。”

 

说完之后,他大步地离开了。

 

而那个独自留在原地的高大男人,愣愣地站了不知道多久,才终于坐在了雪地里,把脸埋.进.手心。

 

冬天里没有地铁能开去春天。

 

 

 

 

06.

 

电影没有开拍,严浩翔把自己锁在家里,对顾导说抱歉,对方说,没关系,他可以等。

 

严浩翔在家里,独自一人度过了他的二十七岁生日。

 

凌晨十二点的时候,严浩翔吹灭了小蜡烛。

 

严浩翔的长睫毛颤了颤,他轻声对着眼前的小蛋糕许了一个愿望。

 

——从明年开始,不要再喜欢刘耀文了。

 

暗念完,他又许了一个愿望。

 

 

他祝刘耀文,这一辈子能做个富贵闲人,就最好了。攀花邀月,佳妻稚子,人生美不胜收。

 

 

严浩翔打开手机,把写下来的愿望拍下来,把照片发给了一个号码。

 

他静静等了一会儿,对方回了一条消息。

 

也是一条彩信,也是一张照片,拍的是一张便签。

 

“这个愿望,就算了吧。”

 

便签上只有这么短短一句话,笔迹看起来墨痕未干,刘耀文的气息好像还没散去。

 

 

这张薄薄的便签,轻巧得一阵风吹就能飞老远。

 

偏偏重如千钧,压得严浩翔那一番无可诉说的妄.念,似乎顷刻间灰飞烟灭,又压弯了他的脊梁......

 

叫他认命了。

 

是他多情,是他抱着满心满眼的真心实意,到底换不来一.夜.风.流。

 

 

断桥看那一场残雪,原来只是为了让他看看他内心的暴雪,看看他是怎样在名为“刘耀文”的不归路上头也不回地一路走到了黑,一路摔到粉身碎骨的。

 

 

 

 

07.

 

马嘉祺敲开了刘耀文的家门,两个男人默然对视了一秒,刘耀文移开了目光。

 

“马哥。”

 

马嘉祺坐在沙发上,目光一直停在表弟的脸上。他认回这个表弟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,刘耀文对他很信任,过往的那些.屁.事,除了刘耀文自己,马嘉祺知道的最多。

 

“耀文儿,你这样折.腾他,他不好.受,你更不好.受,何必呢?”

 

刘耀文的鼻梁很高,灯光一打,阴影把他描绘得就像是雕刻作品:“我怕他被那个姓顾的......”

 

“我知道。可是你可以直接告诉他——”

 

“——不可能。我不可能让严浩翔知道这些。他不需要知道,也不要知道。他的生活里不该有这些东西。”刘耀文低声说。

 

马嘉祺斜着那双薄情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,刘耀文几乎是立刻别开了眼睛。

 

马嘉祺说:“耀文儿,你要是问心无愧,以后的路会越走越顺的。对于小翔......只是有缘无分,他喜欢你,你不喜欢他,你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
 

刘耀文低着头,高大的男人孩子气的模样看起来滑稽又落寞。

 

他只回了一句:“......若是,我问心有愧呢?”

 

若是他说,过往十年,他一直心存.绮.念呢?

 

 

十年了,他刘耀文揣得了一脸云淡风轻,只是心里那一场昏天暗地的大地震,若是有机会,也很想叫严浩翔来看一看。

 

来看一看他自十六岁至今一直在努力长好的血.肉,到底还在复原,骨骼根根毕现。

 

 

 

十六岁的刘耀文对着养母说:“妈妈,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严浩翔,求求您把他一起接过来住吧。”

 

一向对他百.依.百.顺的养母问他:“文文为什么这么想要和小翔在一起呀?”

 

“因为我喜欢他。我喜欢他,就像爸爸喜欢您那样喜欢。”

 

十六岁的少年站直了,挺直了背,眼睛清澈见底。

 

养母的尖叫,失.控,看怪.物一样看他,殴.打,十年过去都忘得差不多了,只有重新成为孤儿之后不敢告诉严浩翔、独自去找顾导,答应他的要求来换钱的那一天,刘耀文终于还是忘不掉。

 

 

少年人的身.体还在抽.条.拔.高。

 

刘耀文关上门的那一刻,内心平静得可怕,他好像什么都没想,又好像在几秒钟之间回看了自己过去的十几年。

 

他想,我们需要钱。

 

他想,幸好不是翔哥。

 

又想,可是我也只有十六岁。

 

虽然只有十六岁,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。

 

只要别让翔哥知道,明天就还是阳光灿烂的一天。

 

刘耀文脱下外套的时候对着顾导笑了一下,他天生长得阳光,笑起来俊美干净,眼睛又清澈如幼童。

 

顾导情不自禁亲过来的时候,刘耀文在心里许了一个愿。

 

他祝严浩翔,一辈子能做个富贵闲人,就很好了。闲时赏花弄月,富来金石玉砾。

 

还要多求什么呢?

 

 

只是毕竟还是会疼的,心里疼,身.上.疼,香烟灰落在脊.背.上烧起的疼痛也疼。

 

十六岁的刘耀文就是那样抓住了那个装满了钱的牛.皮.纸袋,就像抓住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。

 

 

 

 

08.

 

严浩翔在微博上看见刘耀文发出退圈声明的时候,只接了一个人的电话。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他叫马嘉祺,有些话想对他说。

 

“啪嗒。”

 

严浩翔把门打开,面前的马嘉祺微笑着,看着他。

 

 

马嘉祺说的故事,严浩翔以为自己听错了,他的心脏无法负荷,似乎即刻就要跳离地心。

 

一片黑暗。

 

“所以当初那些钱......”

 

都清晰了。所有严浩翔在过往十年怎么看都看不清的事情,在一瞬间,他都看清了。

 

那些钱是顾导给的。

 

那个十六岁的执拗的少年,捧着一颗真心,不知道给谁。

 

给只把他当成“好兄弟”的严浩翔?给只让他当赚钱.工.具的养母?

 

真心最后被顾导关在了酒店的房间,踩在了脚下。

 

严浩翔蹲了下来,他崩溃地捧住了自己的脸,连绵不断的哭声传出来,令人不忍再听。

 

马嘉祺.露.出一个说得上是残忍的笑容:“你竟然这么天真啊,严浩翔,十年过去了,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地往上爬,你竟然被耀文儿保得这么天真。”

 

“这座名利钱权搭成的通天塔,每一天,每一分每一秒,都有数不清的人想往上爬,爬到塔顶,只有到了那里,才终于可以站起来,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。

 

你看见的淡漠,轻松,不全都是狗.屁?你所谓的“富贵闲人”,拼了命地把你往上送,你却只知道自断前程。我要是他,估计只有心寒。”

 

 

马嘉祺坐在离开杭州的高铁上,接到了严浩翔的微.信消息。

 

上面只有一句话。

 

——“我的铃声是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。谢谢你,马哥。”

 

马嘉祺点进严浩翔的主页,看见他的坐标改成了重庆。

 

另一个“富贵闲人”,此刻就在重庆。

 

马嘉祺勾起了唇。他回了一句“请好好活着吧”。

 

 

 

严浩翔坐在从杭州直达重庆的动车上,终于明白了。

 

刘耀文只要一看见他,就会想起那段十六岁的噩.梦。

 

偏偏刘耀文爱他。刘耀文爱他。

 

他以为刘耀文一路走得顺.风.顺.水,是踩着他当垫.脚.石走上去的。

 

却不曾想到,原来刘耀文心里也有一段妄.念,是伸出手又缩回,是厌恶又贪恋。

 

 

他对于刘耀文,是不可美满的拥抱,是十六岁时那个装满钱沉.甸.甸的牛.皮.纸袋,是多年来每每看见都会害怕的梦魇,更是想要相伴一生来修补残缺的爱人。

 

 

而他居然一无所知。

 

当他小心翼翼,学着在这荆天棘地里走上一遭,想要以同样的方式去学着爱一个人,他才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真相给击得寸步难行。

 

他还记得那一天他不死心地问刘耀文:“暴雪之后是什么呢?”

 

刘耀文只是看了他一眼,那一眼,在当时来看,是多么寡情。

 

如今回阅,透过刘耀文俊美的皮相,竟然看到了那颗跳动的真心。

 

那真心原来是烫的。烫得叫如今的严浩翔接不住,只好簌簌地往下掉眼泪。

 

那时的刘耀文只说了一句:“荒原。”

 

暴雪之后是荒原,全世界的白,什么颜色都被遮住了,干干净净。

 

 

严浩翔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的心是荒原。

 

他一直错了......其实另外一个人的心里也下了一场暴雪,暴雪之后皑皑一片荒原,爱啊恨啊什么也看不见。

 

 

 

 

09.

 

重庆是一个温柔的地方,它能包容一切过往,灰败的花和看不见光的未来。嘉陵江十年前就在流,十年过去,它依旧年轻,对于一切一笑了之。

 

严浩翔朝着那个站在江边的年轻人,一步一步地走过去。

 

 

“你还拍戏吗?”严浩翔问。

 

刘耀文摇摇头,说:“不拍了。”

 

刘耀文问:“你还唱歌吗?”

 

严浩翔笑了一下:“不唱了。”

 

刘耀文说:“不是喜欢唱歌吗?”

 

严浩翔也学着他的样子反问:“不是喜欢拍戏吗?”

 

短暂而滑稽的对话,两个人都笑了起来,脸上的表情生动又轻松。

 

严浩翔笑着看着刘耀文,刘耀文也笑着看严浩翔,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是这样的平和、宁静,似乎下一刻两个人就准备一起回家。

 

 

刘耀文问:“我能爱你吗?”

 

严浩翔说:“我应只应富贵闲人。”

 

过往的岁月,伤疤,疼痛,误会,错误,正解,在这一秒的笑容里烟消云散。

 

他们都安全地站在大地上,面容年轻,眼神清澈,笑容清朗,可消永夜。

 

 

赭黄褐石刻出来的真心,隔了多年,仍在跳动。

 

旧人成新,相爱已百年。

 

 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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